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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未予我以选择

世界从未予我以选择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终结了小院的宁静,老太太喘着气走进门内,看到正站在门口发呆的冉乐时微微一愣,随即又如往常一样,垂下了满是皱纹的脸,什么话也不说压抑着情绪从冉乐身边走过。

转过身,冉乐站在门口背对着眼光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声音是明显的低沉:“为什么,不给妈妈回信?”

停住了略略蹒跚的步伐,老太太转过身,一时不太明白冉乐的意思:“你这丫头在说什么?”

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起,冉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知道的,妈妈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恳求的你的原谅。”

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信中的内容,妈妈是如此渴望得到眼前这个人的原谅,然而到最后缺什么也没有等到,悲愤的情绪渐渐浮现在白皙的脸上,冉乐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为什么不给她回信,为什么不原谅她,如果不是你不肯回信,妈妈和爸爸怎么会选在在外漂泊,又怎么会遇到车祸!”

“你问我?!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来问我?!”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的巨龙,老太太那看似衰老的身体中却能迸发出响彻整个小院的高声斥责:“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都怪你那个混账父亲!你这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臭丫头,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

手指不自觉的斜斜的指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仿佛那个方向就是仇人所在地的地方,老太太的情绪也越发激动,声音已经变成了声嘶力竭般的呐喊:“他不但害死了思思的父亲,还将思思骗走,最后连思思也死了!你个那个混蛋父亲,他欠我两条命!”

群星开始点缀墨蓝的天空,阳光最终向这个城市做了告别,小夜叶蝉的鸣叫依然如此欢快仿佛一点不知道秋天正在临近的步伐。

印证着自己在心中所看到的内容,冉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父母说起过外婆的存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外婆也没怎么给自己好脸色的原因。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再也难以自持,悲伤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雷霆万钧的冲击着她的心防,已经记不清在失去父母后自己是怀着怎样期待的心情来到这个城市,原本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最后的亲人,然而现实却如同最恶劣的导演,给自己的人生开了个玩笑。

在依旧摆动不止的风铃下,冉乐做出了最决绝的控诉:“你不说,妈妈和爸爸也没说,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呢?然后你们什么都不说的就死了,什么都不说的就将所有的仇怨继承在我身上,凭什么!错的都是你们,是你们!”

将一世之中所有的亲人都划做敌人,如同将整个世界都拒绝在外,空前的孤独感渗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抬起手擦擦眼角,冉乐倔强地挺直着身体转身,抬脚向着门外跑去,就算依旧不知道该前往何方,但是这个地方,她一点也不想停留!

看着冉乐迅速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老太太从晃神中反应过来,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大喊:“你给我回来!”

......

保证双臂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之上,冉乐双眼无神的望着不远处的路灯发呆,脑袋中尽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如果真的离开小院的话,现在的自己又能去哪?

此时夜色以深,整个公园中只空无一人,只有一盏盏的路灯在安静的点亮着点点暖光,让这个地方显得不是那么阴森可怖,而冉乐就藏身在着许多灯火中,十分不起眼一朵灯花身下,无力的依靠着长椅靠背,准备打算就这样勉强过一夜,然而...

“咕~”空腹的抗议声在这安静的夜中格外响亮,抿着嘴,冉乐不由自主的嘀咕之前真是失策,什么也没准备的就跑了出来,现在只能躲在这里挨饿,垂下头盯着不停叫唤的肚子,只得用双手使劲揉着语气颓然:“可恶,你倒是给我挣点气啊,区区一顿饭不吃你又死不了!”

就好像专门在唱反调似的,冉乐越是揉的使劲,腹部的鸣叫越是响亮,最终发现这只是在白耗体力的她只得放弃和腹部的斗争,双手抱膝仅仅的缩在长椅上和越来越冷的夜晚气温进行抗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长椅上冉乐将头缓缓的抬起,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期待中的黎明并没有到来,天空的统治者依旧是茫然一片的黑暗与好像漫无边际空寂。

此时她腹中那种如同火烧的饥饿感已经消失,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感觉比之前会好多少,夜间的寒冷和低血糖的虚弱感无时不刻的在侵袭她的身体,冉乐甚至在想如果有人能在此时让她饱餐一顿,恐怕是让她跪在地上乞求也没所谓。

将目光从黑夜中收回,冉乐再次抱着双膝蜷缩起来,肆意铺开的发丝遮住了单薄的肩与纤细的背,闷闷的声音从浓密的黑发中传出:“可恶,无论是谁,倒是来个人啊。”

好像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般,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熟悉声音:“冉乐?你怎么在这...”

冉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好像怕自己出现幻觉的揉了揉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林老师?”

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有节奏的声响,黑暗中走过来一个阴影,昏黄灯光照亮了来人的全身,灰色薄风衣和同样是灰色的教室裙装在并不明亮的路灯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唯有系在她脖子上的红丝巾在随风摇摆间透露出淡淡的暖意。

蜷缩长椅上的冉乐直勾勾的看着林季荣,散乱的发丝和虚弱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彩,抿着嘴角,林季荣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怎么还不回家”

“不想回。”摇摇头,冉乐想起了之前和外婆的争吵,本来晶亮的眼眸也暗淡了下来,垂下头将下巴撑在膝盖上语气也十分低沉回应了一声,随即又回归沉默。

打量着可怜兮兮的冉乐,林季荣不断地权衡着,目光就像最细致的扫描机那样,从冉乐沾染着灰尘的裙角到脏的发黑的指尖一点也没有漏掉。收回目光,林季荣的嘴唇抿的更紧了,心中猛烈的向自己摇头:太脏了。

双手紧了紧风衣的衣襟,然后林季荣依旧从容优雅的抬起脚就向着本来前行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高跟鞋在宁静的黑夜中演奏出的清晰的韵律。

听着脚步声从身前走远,冉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心情也如同被扑灭了最后的烛光,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倔强的忍住了眼角的湿意,好像更加肆意的冷风从四周灌进身体,路灯下,冉乐只能更用力的环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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